【莱斯特王子】第十六章 法里德:决定的时刻

第十六章 法里德:决定的时刻

 

法里德坐在黑暗的书房里,盯着他面前发光的大显示器,上面是他用像素和光点做出的一个巨大模型,圣核,这个阿梅尔,这个声音,它正在唤起老人们去摧毁各地的吸血鬼。

法里德的桌上有一本精装书,一本小说。《被诅咒的女王》。它背打开到366页和367页。法里德一遍又一遍地阅读这几页,其中,阿卡莎,最初的吸血鬼之母,描述了精怪阿梅尔进入她的身体。

法里德想要给这个东西构建一些理论,这个精怪阿梅尔。但他遇到了无法征服的问题和谜团。地球上没有任何仪器能够检测出这个生命的实际细胞,但法里德毫不怀疑它是有细胞的。他总是在想,这是不是在氧气进入大气层之前,地球上曾经存在的一个失落世界的遗留物。它是否是某个繁荣种族的一部分,最终因那些不仅不会受到氧气毒害、还会依靠氧气兴旺的生物的崛起,导致脱离了可见的生物世界?那个种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在氧气产生的几百万年里,它们会以某种方式被人类的眼睛看到吗?它们是否像章鱼在海洋中游泳一样,在世界的无氧大气中游泳?它们有爱情吗?它们会繁殖吗?它们有我们一无所知的有组织社会吗?氧气到底对它们做了什么?它们是否是以前自己的残余——现在是由无限小的细胞组成的巨大以太体,而曾经拥有更庞大的形态,但与我们的概念完全不同,以至于我们根本无法想象它们?

毋庸置疑,在死亡时,人体会释放某种以太“自我”,从诗意的角度讲,也就是升华到了其他的领域,而这些以太体中有一些留在了地球上——地球上的鬼魂。法里德进入血中之后,他就看到了这样的鬼魂。它们很罕见,但他见过它们。事实上,他瞥见过一些鬼魂,它们在以太体周围组织出了一个完全由里子组成的人类物理外观,他们通过某种磁力把那些粒子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的鬼魂与阿梅尔这样的精怪有什么关系?他们“微妙”的身体是否有一些共同点?如果找不到答案,法里德会疯掉的。他和弗兰纳里·吉尔曼,这位他带入血中的最杰出的医生——莱斯特的儿子维克多的生母——无数次地讨论这一切,寻找能使所有不同的信息变得有序的重大突破。

也许突破阿梅尔的关键正是那些精明、聪慧的鬼魂,他们每天都在洛杉矶冒充真人。赛思曾经说过,他看到这样一个鬼魂在街上大胆地走着,脚步清晰可感,世界上的鬼魂正在进化,他么越来越善于显形,为自己制造这些生物身体。啊,如果法里德能和这些鬼魂之一说话就好了,但每次他试图接近这样一个幽灵时,它就逃跑了。有一次,它就在他眼前溶解了,留下了它的衣服。另一个鬼魂溶解了衣服和所有的东西,因为它的衣服显然也是虚幻的,是它造出的粒子身体的一部分。

啊,如果有时间,有时间去研究、思考、学习就好了。如果这个声音没有催生这个可怕的危机的就好了。如果这声音不是一心想要毁灭不死者就好了。如果声音不是它同类的对立面就好了。但没有证明表明,这声音认为世界上的饮血者是它的同类。事实上,有证据表明,情况恰恰相反,它认为自己被挟持,它无法使其成为自己的一部分。这是否意味着,它想重新获得自由,自由地升到它来到此世间之前、某个大气层中的天堂?不可能。不,它必须有一个非常不同的野心,这个野心与当初驱使它进入阿卡莎身体那样的大胆行为更加一致。

法里德盯着他在巨大的显示器上用燃烧的颜色制作的那个模型。

他几乎可以肯定,它就是一种无脊椎动物,他可以肯定它有一个可识别的大脑,也可以肯定它的神经系统有许多触手。他怀疑,在它的精怪形态下,它从星球的大气中吸取了某种形式的营养物质。而血液,当然,吸收微小血滴的能力,是它进入可见生物世界的通道。显然,其神经元有巨大比例包含在它的触角中,但显然不涉及完整的智力或意识。智力或意识是在大脑中的,也就是所谓的圣核。现在很明显,从这声音的行为中可以看出,这个大脑可以编码短期和长期记忆。它的愿望现在是以时间和记忆的方式来表达的。

但它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因为它无法在其“精怪”的状态下储存或回应长期记忆,因此在几世纪以来,长期记忆就让它变得瘫痪了?阿梅尔和其他精怪是否以其无形的形式,漂浮在一个收祝福的“现世”?

难道它一直都有我们所知的人格和意识,只是在过去的岁月中无法沟通?它在精怪时当然与伟大的双胞胎女巫交流过。它爱她们,想取悦她们,尤其是玛凯莱。它希望得到认可、赞同,甚至是钦佩。但是,当夸夸其谈的阿梅尔进入母亲体内时,这个自我意识就被淹没了,而后现在才浮出水面,因为它发现自己寄居在了一个已经没有真正可思维大脑的女人的体内?

也许阿梅尔在之前就已经被唤醒了——当吸血鬼莱斯特灼烧的摇滚视频在父亲和母亲的圣殿被播放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段历史,这些视频讲述了吸血鬼是如何产生的故事。马瑞斯为木然的母亲和父亲准备了这些电影,当阿梅尔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这些小电影时,他的内心深处是否已经燃起了一些重要的、不可逆转的东西?

法里德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上,他最想做的就是与声音本身直接接触。但这个声音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话。声音曾跟赛思说过话。毫无疑问,声音曾与这个星球上无数的饮血者说过话。但它避开了法里德。为什么?为什么它要这么做?声音是否不时地在法里德体内停留,以了解他的想法,但并没有对他说话?

那也是可以想象的。可以想象的事,阿梅尔从法里德的分析中可以学到的东西,比声音愿意承认的要多。

维克多和赛思走进房间。

他们站在空气清新的黑暗中,看着显示器,礼貌地等待法里德把注意力转向他们。

这是个非常大的房间,玻璃墙朝向平坦的村庄和远处的山脉,是法里德和赛思在加利福利亚沙漠中建造的巨大三层医疗设施中的许多房间之一。

法里德认为这地方的建筑冷酷无情,对工作效率很有作用,但对精神来说过于无菌了。因此他用一些小装饰来温暖这些空间——煤气炉上有拱起大理石壁炉,镀金框架中有他最喜欢的欧洲绘画,以及来自他家乡印度的褪色古董地毯。他的办公桌上摆着几台巨大的电脑,显示器闪烁着广袤,上面布满了图标和图片。但办公桌本身是一张在果阿找到的文艺复兴时期葡萄牙雕刻的古老胡桃木桌。

维克多和赛思没有坐下来,即使屋里有许多皮椅。他们在等待,法里德不得不放弃,彻底意识到,他无法弄明白更多了,除非直面那声音。

最后,法里德在现代的黑色转椅上转过身来,面对等待着的两人。

“一切都安排好了,”赛思说,“飞机已经准备好了;行李也装好了。玫瑰在飞机上,维克多会跟她在一起。玫瑰认为她要去纽约去看她的莱斯坦叔叔。”

“好吧,我们希望这美梦成真,不是吗?”法里德问,“我们在纽约的房间呢?”

“当然准备好了。”赛思说。

法里德或赛思已经有两年没有去过那边了,那是他们在中城区一栋大楼的第六十三层所保有的的公寓,也没有去相邻的小实验室。但那个地方一直是准备好的,法里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只知道这是一种拖延的方式。

赛思继续说着,好像他在大声思考,检查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所有人类雇员都回家了,无限期带薪休假;所有饮血者都在地下室的房间里,直到我们回来。血液供应足以满足长期封闭的要求。安全系统正在运行。这个院子和以前一样安全。如果声音要发起攻击,它不会成功的。”

“地下室,”维克多低声说,他打了个寒颤,“他们怎么能忍受,被关在地窖里许多晚上?”

“他们是饮血者,”赛思平静地说,“你是个人类。你一次又一次忘记。”

“难道没有对地窖和地下室感到恐惧的饮血者吗?”维克多问。

“就我所知没有,”赛思说,“怎么会有呢?”

毫无疑问的,地窖是安全的。然而,法里德想,我们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极好的、安全的设施,去纽约,但他知道,他们必须这样做。

“我不想被锁在地窖里,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任何地方。”维克多说,“从我记事起,就对接近黑暗的地方有种恐惧感。”

法里德几乎听不见。赛思向维克多保证,他将主宰纽约曼哈顿街上高处的玻璃幕墙公寓。不是地下墓穴。

纠结于无足轻重的事情是典型的凡人行为。法里德希望他也能像这样,把自己从更深的恐惧中转移出来。

这个早晨,十四小时前,在日出之前,法里德安静而惊讶地坐在那里,赛思用电话与本吉·马哈茂德私下联系,告诉他们要来了。电话开着免提。赛思和本吉用阿拉伯语来回说了半个小时。当赛思透露了玫瑰和维克多的存在时,法里德感到很震惊。

但他理解。他们要过去,因为他们不得不这么做,他们必须相信本吉和阿尔芒以及其他在纽约的人,已经得知了他们最深的秘密。把维克多留下,把他们留在这里或任何地方,都是不可能的。维克多一直是他们的责任,现在玫瑰也是他们的责任了,这是他们的决定。因此,他们将带着这两个可爱的年轻凡人前往危机指挥中心,并住在附近。

那通电话后,法里德在白天睡了一觉,在日落时分醒来,他知道赛思已经做了必要的事。他也确信本吉·马哈茂德对莱斯特的奉献,确信他小家庭中所有成员的奉献——阿尔芒、路易、西比尔、安托万,以及其他将会加入他们的人。但他知道,维克多和玫瑰的秘密很快就会通过心灵感应被泄漏出去。肯定会的。

当那么多人知道一个秘密时,它就不是秘密了。法里德现在看着这个人,他从童年时代养大、如今已经是个结实而高贵的年轻人,想知道他到底是有怎样的成分。法里德无可救药地爱着他,用知识和奢侈品来滋养他,最重要的是通过旅行和他早年经历的指导,让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对这个地球的物质奇迹和美丽,有了丰富的体验。维克多唯一被剥夺的东西是童年,即与其他儿童相处的经验,因其随之而来的风险,而这正是现代世界所谓“正常人”的经验。维克多从未了解这个。而现在,命运把他与一个年轻凡人女子绑在了一起,她的经历与维克多相似,两人也爱上了对方。这并不奇怪。法里德不可能为维克多找到比玫瑰更完美的伴侣了。反之亦然。

法里德从他自己强烈的情感中退了出来,他最深的恐惧,他对所有已经发生的、可能发生的、将会发生的事情的持续的强迫性担忧。

“地下房间的血库……”维克多说。

“足够了,”赛思说,“已经检查过了。所有的地方都完成了。我刚已经告诉你了。由吉尔曼博士负责,在她发出命令之前,没有人会从地下室中走出来。我们亲爱的专家们在下面也有他们的实验室、他们的电脑、他们的项目。他们对恐惧无动于衷,就像他们对自己领域之外的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一样。保护他们的电气系统不会失灵。如果声音对这个地方发动攻击,他会无功而返的。”

“但那声音是个如此讲理而高效的典范人物。“维克多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仿佛他抑制不住。法里德突然意识到维克多是如此的紧张和痛苦,同时也非常兴奋。

维克多穿着他惯常的白色短袖polo衫和牛仔裤,胳膊上夹着一件柔软的棕色麂皮夹克,以便在旅途中使用。他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身体非常健康,有着发达的肌肉,几乎是一个男人而不是男孩的身材了。但在这个时代,男人可能直到三十都还在继续生长身高和肌肉。维克多有六英尺一英寸,已经比他父亲高一英寸了。

“我很抱歉。原谅我的打扰。”维克多说,以他一贯的礼貌。他一直以来都对赛思、法里德以及他的母亲礼敬有加。

“没人期望你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赛思温和地说,“但我们已经身在其中了。就是这个办法。这就是我们的决定。”

维克多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和表情闪烁着任何超自然生物都无法显现的温暖。法里德可以听到维克多加速的脉搏。他捕捉到了覆盖在维克多上唇和额头上微弱的汗水的光泽和气味。

在显示器昏暗如月光的光亮下,维克多看起来非常像莱斯特,令人难以置信。他看向法里德时并没有生气。事实上,在维克多短暂的一生中,他似乎从未对任何人发过火。但他确实看起来很受伤、很年轻、很焦虑。他那一头乱糟糟的金发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孩子。头发现在很长,几乎到了肩头。这就是吸血鬼莱斯特在视频、照片,甚至吸血鬼狗仔队在巴黎用iPhone拍的快照中大部分时候的样子。

“我再求你们一次,你们两人,”维克多现在用颤抖但相当低沉的声音说,“把我们带过去吧。玫瑰和我,把我们带过去吧!在我们前往纽约之前,在你们把我们这两个无助的人类安置在不死者群体中之前,就把我们带过去吧。”

他说话无比平直,没有多余的词汇,好像他所学的所有语言都是“第二语言”。而那低沉的男声,在法里德看来,表明他还没有真正成熟。

“你不会在不死者群体里,”法里德责备地说,“你会在我们自己的公寓里,有我们的警卫,你会很安全。”

啊,维克多表现的很好,从不轻率,从不叛逆,很少无故情绪化,但他还是个十九岁的男孩,在生物学上比玫瑰还小一岁,他们俩都还是孩子。

“把我们带过去。”维克多低声说,从法里德瞥向赛思。

“不行。”赛思说。他把一只手放在维克多的肩膀上。这两人身高差不多,尽管维克多还在长个儿。

法里德叹了口气。他又说了一遍他之前说过的理由。

“那声音杀死年轻的饮血者,”法里德说,“我们不会把你们带过来,只让你们更容易受到他的攻击,失去你们。作为凡人,你们是无比安全的。如果这件事以我们的毁灭告终,你和玫瑰也会活下来。你和玫瑰可以离开。你可能永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的一生都将背负着不能与他人分享的经验这个负担。但你们可以离开。而我们想让你这么做,不管你怎么想。”

“这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赛思说。

维克多显然被激怒了:“啊,为了能跟我的生父呆上五分钟,”他说,“让我做什么都好。”这句话并不是带着恶意说的,只是个单纯的承认。维克多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也怀着游移。

“你在纽约能获得的比这更多,”法里德说,“这只是我们必须去那里的原因之一。你和玫瑰必须与他见面,他必须决定们的情况。”

“玫瑰已经失魂落魄了,”维克多说,“对她来说,除了血,没什么其他的结果了。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有多无助吗?”

“当然,”法里德说,“我们也感到无助。但现在我们必须走了。我们会在你们之前到达纽约。飞机降落时我们已经在那儿了。”

维克多不可能知道法里德现在有多焦虑。法里德把这个精力旺盛的人带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为了让他走向死亡,任何形式的死亡,但法里德知道这个男孩时多么迫切地、完全地想要血,他必须要得到它。只有莱斯特能把这两人带入血中。法里德永远无法这么做。

赛思沉默了一会儿,一动不动。但法里德也听到了,本吉细线般的声音从院子里的某个设备中发了出来。

“请放心吧,古老者们正在聚集。请放心吧,夜之子,你们不再是孤独的了。他们正在聚集。同时你们必须保护自己,无论在哪儿。现在声音正试图让你对抗你的饮血者同伴。我们有可靠的报告说,这就是它现在正在做的事,它进入年轻人的头脑,驱使他们与他们的制造者和同伴作战。你们必须对声音保持警惕。这声音是个骗子。今晚,在瓜达拉哈拉和达拉斯,有年轻人被杀害。攻击已经变缓了,但还在发生。”

变缓了。这说明什么?

“有没有人估计过,”维克多问,“有多少人被杀了?”

“粗略的估计?根据报告,”法里德说,把手指放在一起,“我得说,有数千人。但是,我们也不知道在这些屠杀开始之前有多少夜之子。你问我,根据我读到的和思考的,嗯,我会说,在这开始之前,全世界最多只有五千个,而现在已经降到了一千个以下。至于长老,真正的千年之子,不受到这些火袭影响的,我计算了一下,只有不到三十人,大多数是女王之血的后人,而不是最初一代的后人。但没有人能确切知道。还有中间的那些,像阿尔芒和路易以及莱斯特本人这样强大而聪明的人,还有不知道的许多人,嗯,怎么也有一百多个?没人能知道。我认为声音也不知道。”

他突然被一种黑暗的力量击中:这个物种确实可以在没有人完全记录下其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下消亡了。它的历史、它的体质特征、它的精神特性、它的悲剧,它在可见与不可见的世界之间所建立的门道——所有这些都很可能被同样无情的物理性死亡所吞噬,自从有记载以来,这个星球上数百万个物种都被同样地吞噬了。而法里德所寻求了解和实现的一切,都会消逝,就像他的个人意识、他自己也消逝了一样。

他发现自己无法呼吸,甚至在孟买的医院病床上作为一个垂死的人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彻底地面对着自己的死亡。

他发觉到自己在椅子上慢慢地转过身来,伸手去按下那个可以同时关闭所有电脑的按钮。

当屏幕变暗时,他透过完美无瑕的玻璃墙,注视着悬挂在远处山脉上的大片星星。沙漠上的星星,它们看起来多么明亮壮丽。

古老的阿卡莎曾见过这样的星星。年轻而冲动的吸血鬼莱斯特蹒跚着进入戈壁沙漠、徒劳地希望升起的太阳能摧毁他的那晚,也见到了它们。

他突然觉得很可怕,他法里德,在这个对所有痛苦都漠不关心的巨大系统之中,只是一个多么微不足道的烧焦石块。

他想,你所能做的就是为了活着而奋斗,为保持意识而奋斗,为见证而奋斗,希望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一些意义。

而维克多,他身后的维克多才刚开始他充满乐观与希望的旅程。发生了什么事的话,他与玫瑰要怎样逃脱?

他站起身来。

“是时候了,”他说,“维克多,向你母亲告别吧。”

“我已经告别了,”维克多说,“我准备好了。”

法里德最后看了一眼房间,看了一眼他自己的书架、电脑、散落在这里那里的文件,二十年研究的冰山一角,他冷冷地意识到,他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个伟大的研究机构了,他可能无法在这个由‘声音’所引发的危机中存活下来,也许他进入这个伟大的领域的时间还是太晚了,他才刚看到如此的奇迹和应许。

但又该怎么做呢?

他现在拥抱着维克多,紧紧地抱着他,听着他那颗奇妙的年轻心脏以如此灿烂的活力跳动着。他看着维克多清澈的蓝眼睛。

“我爱你。”他说。

“我也爱你。”维克多毫不犹豫地回答,用双臂紧紧抱住他。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父亲。制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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