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特王子》第二十一章 罗沙曼德:魔鬼的赌博

第二十一章 罗沙曼德:魔鬼的赌博

 

他现在正处于愤怒之中。自从他击倒玛哈莱特后,自从他放下弯刀,面对着他做的那些事、意识到那些无法挽回之事后,就一直处于愤怒中。

现在维克多在他手中,这是那声音如此敦促他实现的这一目标,这让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愤怒,对声音、对自己、对这个他生活了那么久的广阔世界,现在他发现自己被困其中,他不希望这样,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能确定!他自己从未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他自己从没想过要这样。

他站在长岛岸边蒙托克的这所房子的宽大木质堤坝上,凝视着冰冷的玻璃似的大西洋。地狱啊,他现在要怎么做?他要怎么实现声音说的、他必须要实现的目标?

维克多被绑架的消息立刻通过电波传播了出去。本吉·马哈茂德一直很狡猾而聪明:一个古老的不朽者犯下了卑鄙的行为(是的,卑鄙的吸血鬼般的爱德华·R·默罗也用过这词),绑架了“一个被部落所有长老珍视的人”,他呼吁全世界的夜之子,倾听这个古老者的恶毒心灵和思想,发现这个人的邪恶计划,一旦发现这个怪物和他无助的受害者,就立即拨打纽约三位一体之门的号码。

本尼迪克坐在这个离纽约只有几小时车程的昂贵海岸上,这个被美化了的乡村小屋,宽敞而贫瘠的全现代化“客厅”里,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听着本吉的报道。

“莱斯特·德·莱昂库已经来了!现在我们之中有数不清的年长者。但我再次告诫你们,夜之子,在你们所在的地方,要低调行事。不要试图到这里来。等着长老们会面。给长老们一个机会来阻止进一步的破坏。要寻找,找到我们之中这个邪恶的歹徒,他从我们这里绑架了一个自己人。要搜索,但腰小心。一个古老者可以掩盖他的思想,但不能掩盖他强大的心脏跳动,也不能完全掩盖从他身上发出的低沉嗡鸣。

“打电话告诉我们所有的发现。还有,我恳求你们其他人,在找到绑架受害者之前,或者在得到我进一步的报道之前,别占用电话线。”

本尼迪克关掉了声音。他从低矮的合成材料沙发上站了起来,沙发上隐约有化学品的气味。

“但就是这样,”本尼迪克说,“这附近没有年轻的饮血者,没有,他们在很久一起前被赶出了纽约的猎场。我们已经扫描了整个地区。除了我们,这里没有别人,但即使他们真的找到了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当你向法里德陈述情况时,我就会站在维克多旁边。”

就像在亚马逊丛林中一样,罗沙曼德再次感到,自从这桩讨厌的事情开始之后,本尼迪克就一直表现出惊人的战斗与阴谋的天赋。

谁能料到温和的、真正热爱生活的本尼迪克,会在罗沙惊慌失措的时候,把他的弯刀砍向玛哈莱特的头颅?

谁会料到,他会如此得心应手地把暴力但无助的年轻维克多抱到楼上的卧室,并把他牢牢地所在没有窗户的大浴室中,如此冷静地说道:“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显然是最好的地方,有那么多水管。”

谁会想到,本尼迪克对五金店的链条和挂锁如此得心应手,用如此简单而巧妙的手法来加固那间浴室监狱?如果需要进一步的安全措施,他已经在附近堆放了木材、钉子还有一把锤子。

除了本尼迪克,谁还会事先在浴室里布置好各种能想到的便利设施,比如香薰蜡烛、盥洗用品,甚至流行杂志,用于烹饪他买的成堆罐头食品的“微波炉”,以及成堆的塑料刀叉和勺子,以及纸碗和盘子。他甚至还在浴室里放了个小冰箱,里面装满了碳酸汽水和一瓶最好的俄罗斯伏特加,还为男孩准备了几条柔软的新摊子和一个枕头,这样,当他最终折腾得筋疲力尽时,就可以“舒服地”睡在瓷砖地板上了。

“我们不希望他惊慌失措,”本尼迪克说,“我们希望他能保持冷静而合作,这样才能完成这项工作。”

到了白天,木板和钉子会让他无法逃脱,而现在,他惊慌失措时,可以按下对讲机,与俘获他的人交谈。

这件事他还没有做。也许他只是太生气了,无法说出连贯的言语。这并不令热惊讶。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有一个非常强大的人,教会了这个人类如何完全关闭他的思想,使其不受所有心灵感应的侵扰。他在这方面的技能不亚于泰拉玛斯卡的任何学者和成员。据罗沙所知,没有一个凡人或不朽者可以在不打开自己心灵感应的情况下,向他人敞开线路。因此,这意味着这个男孩并没有疯狂地试图向其他人发送信息。而且,也许他并不知道要怎么做。抚养他长大的吸血鬼可能教了他许多东西,但没有教他如何成为一个人类通灵者。

反正罗沙曼德也不太相信人类的心灵感应。但他必须停止思考这个问题!他必须停止思考所有的事情!他不得不停止思考这个豪赌可能失败的所有不同可能,他强烈地想到,英爱现在就打电话给三位一体之门,把这男孩送回去,并把自己寄托于那群聚集在一起的饮血者的怜悯之心!

“你疯了吗?”那声音对他说,“你简直疯了!你这么做,他们会毁了你。世界上有什么会让他们有丝毫的怜悯?饮血者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荣誉?”

“好吧,他们最好有点,否则这个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罗沙说。

本尼迪克知道这是罗沙在对声音大声说话。但他仍然很在意,急切地想知道发生了蛇么。

“以我的荣誉告诉你,”为了本尼迪克和声音,罗沙大声道,“当我拥有了权力时,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消灭那个小贝都因人!我要把那个吵闹的、厚颜无耻的小怪物抓在手里,把他的生命、血液和大脑榨干。我要把他炸干,把他的遗体撕成碎片。我要当着他那被祝福的西比尔和被祝福的阿尔芒以及被祝福的制造者马瑞斯的面,做这个事。”

“那你要怎样,”本尼迪克温和地问道,“怎样打算夺取并维持权力?”

“纠结这个毫无意义,”声音说,“我已经向你这个天真的信徒反复解释过了。当有我在你体内时,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你将会是不可触碰的。你将像玛凯莱现在一样不可触及。”

玛凯莱。

如果没有本尼迪克,罗沙会敢于尝试移动她吗?本尼迪克再次发挥了主导作用。

在杀死玛哈莱特的第二天晚上,罗沙召集他的凡人代理人,安排在北美的住所时,本尼迪克进入丛林,从一个裸体部落中给玛凯莱着了一个年轻的女性受害者。本尼迪克把这个受惊的、柔弱的女人放到玛凯莱的怀里,同时轻声对玛凯莱说,她应该喝,她需要力量,他们还有一段旅程要走。他坐在那里耐心等待,直到这个沉默的怪物慢慢地被血腥味唤醒,慢慢地抬起她的左手,好像它有不可承受之重,放在卧着的受害者的胸部。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牙齿咬住了这个可爱小女孩的脖子,慢慢地吸,直到心脏停止跳动,无法再向她输送血液。即使在那之后,她也在喝,她的强大心脏在汲取血液,直到受害者变得苍白萎缩。然后她坐了下来,眼睛一如既往地空洞,她粉红色的舌头缓慢而精准地舔着她漂亮的嘴唇。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人性的火花。

是本尼迪克建议把她包起来,他们找到最好的衣服或者覆盖物,把她像木乃伊一样包起来,然后他们就可以把她运到北方,去完成他们的目的。“记住,马瑞斯把国王和女王包了起来,”他说,“之后把他们从埃及转移了出来。”是的,好吧,如果马瑞斯在那个古老的故事中讲了真话。

已经成功了。她那件由丝绸和棉布制成的绿色长袍,连上面的金饰、珠宝都是一尘不染的,不需要更换。只需要用新洗的床单和毯子轻轻地裹住她,慢慢地、慢慢地、轻轻地捆住她,一直对她说着悄悄话。看来她很欢迎这条柔软的丝巾把眼睛蒙上,或者说她不关心。她不再关心任何事情了。她早就不关心了。她已经感觉不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了。啊,我们变成了这样的怪物,简直难以想象。这让罗沙不寒而栗。

糟糕的时刻只有一次,是个令人震惊的时刻。本尼迪克在用丝线牢牢捆住她的头之后,突然退了出来,在离开的过程中几乎跌跌撞撞。他站在那里盯着她。

“怎么了!”罗沙问道。恐慌是可以传染的。“告诉我。”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本尼迪克低声说,“我看到了,我认为她看到了什么。”

“你在幻想,”罗沙说,“她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吧,快干完。”

那是什么,本尼迪克看到的东西?罗沙不想知道,也不敢去想。但他无法停止思考。

当他们把她像死人一样,牢牢地捆绑在裹尸布中之后,就可以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了,这里曾是玛哈莱特的安乐窝与圣地。罗沙已经看够了储藏室,卡够了书籍、羊皮纸和古老的纪念品,看够了书桌、电脑,所有这些东西。它被死亡所玷污了。他也许会拿走珠宝或者黄金,但他并不需要这些东西,也不忍心去碰它们。窃取死者的私人财物,这多少是一种亵渎。他无法让自己摆脱这种想法。

当它们走到花园围墙的边缘时,他回过头来,拉开带来的手榴弹的销子,扔到了亮着灯的门口。立刻发生了爆炸。火焰在建筑物中肆虐。

然后,他们把这个无声的负担带到了海岸,尽量抓紧时间,带到了通过凡人律师计划的一个地点,把她安放在一个阴凉的地下室中,地下室的小窗户很快就被永远有办法的本尼迪克封上了。只有心跳声才是那具被捆绑着的尸体的生命的证据。

在他身边,本尼迪克站在甲板栏杆旁。大西洋上的风是可口的寒冷,不像北方海域的风那样猛烈,但却很有力量,干净而美好。

“好吧,我明白了,你将是无法触碰的,但你要怎么保持对他们的权力,比如说,为了在他们眼前杀死本吉·马哈茂德?”

“他们会怎么做呢?”罗沙说,“假设我威胁他们说,我会在黎明时分躺在太阳下,顺便说,这确实是我的习惯,但没法再做了——除非我和他们都希望,年轻的人在我的身体——源泉的身体——遭受这种侮辱时,被火吞噬吗?”

“我也会死吗?”本尼迪克问道,“如果你这么做,我会死吗?我是说,一旦你有了圣核之后。”

“是的,但我绝不会这么做!”罗沙低声说,“你不明白吗?”

“那这威胁还有什么用?如果他们知道你爱我——?”

“但他们不知道,”声音说,“这就是问题所在。他们不知道。他们对你几乎一无所知!”声音又开始发火了:“而你可以用你的血让你的朋友变得强壮,加强大的力量,使他虽然遭受这样的燃烧但也不会致命!你为什么不给他更多你的血?几个世纪以来,你为什么不给他更多你的血?当然,那时你的血将是源泉之血,也是最强大的,你会感到力量的引擎在你体内以一种新的效率和愤怒磨练着你。”

“别管这事了,”罗沙对本尼迪克说,“不,你可能根本不会死,如果我真的兑现了那威胁的话。你可能会燃烧,但不会死。我会给你我的血。”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突然就听从了声音的命令。

“但你永远不可能再制造另一个饮血者了,”本尼迪克说,“如果你这样做了,就无法进行威胁了……”

“别说了,”罗沙说,“我现在别无选择,不是吗,只能做完这件事!我必须让法里德把圣核放进我的体内。别在意其他的事情。只要记住我给你的指示。准备好随时接听我的电话。”

“我会的。”本尼迪克说。

“还有,不管发生了什么,别给我打电话。把电话准备好。当我打电话指示你,要你开始折磨那个男孩时——是说如果我必须那么做的话——那你也必须这么做,而且他们必须能够通过电话听到他的尖叫声。”

“很好!”本尼迪克厌恶地说,“但你要知道,我以前从未拷问过别人。”

“哦,别这样,没那么难的!你看看你已经做了什么?你已经接受了这些事,你知道的。你会想出个办法让他尖叫的。看,很简单的。折断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折。有十根手指呢。”

本尼迪克叹了口气。

“只要这孩子还在我们手里,他们就不会伤害我,你不明爸妈?而当我和法里德回到这里时,我们就会对付地下室里的女神,你明白吗?”

“好吧。”本尼迪克用同样苦涩的语气说。

“然后,我将成为唯一!你将是我的爱人,你一直都是。”

“挺好。”

说实话,他整个灵魂都希望自己没有杀死玛哈莱特和凯曼。他全心全意希望能从现在这一切中逃脱。血的罪恶感。那就是他现在的感觉。几千年前,当他还是克里特岛上的一个男孩时,当他杀死自己人时,他就知道,什么是血的罪恶感,而玛哈莱特和凯曼并不是敌人。

“啊,垃圾诗歌,垃圾哲学,”声音唱道,“她要和她的姐妹一起跳进火山。我告诉过你。你做了你必须做的事,现代人会简单地这么说。忘记古代文化的方式吧。你是个拥有巨大的身体和精神力量的饮血者。我将告诉你什么是罪,什么是罪恶。现在就去找他们,提出你的要求,如果他们不向你屈服,就让你的圣徒留在这里,把楼上那个男孩的头割下来。”

“当他们发现……”

“他们已经知道了,”声音说,“打开你电脑的音量,本吉·马哈茂德正在告诉他们一切。”

这确是事实。

他坐在沙发上,旁边是屏幕发亮的笔记本电脑。本吉·马哈茂德的网站现在显示的是本吉自己的形象,不是静止的照片,而是一段视频。他戴着黑色棉帽,有一双锐利的黑色眼睛,他的圆脸因他讲的故事而生动起来:

“莱斯特和我们在一起。莱斯特去了亚马逊丛林,寻找神圣的双胞胎,神圣核心的守护者,而他回来讲述了这么个故事:伟大的玛哈莱特被谋杀了,她的同伴凯曼也被谋杀了;他们的遗体被丢在一个可耻的浅坟里,他们的房子被亵渎;而那个沉默的人、那个顺从的人、那个勇敢而坚忍的人,玛凯莱,也失踪了。是谁做的这些事,我们不知道,但我们知道这些事。我们要团结一致,反对这个邪恶的人。”

罗沙叹了口气,坐回了白色的沙发上。

“你还在等什么?”本尼迪克问道。

他们的房子被亵渎了!

“让他们走到一起吧,”声音说,“让他们去权衡他们失去了什么。让他们学习顺从。午夜的钟声还没敲响。到那个时候,他们会意识到自己的无助。”

罗沙不屑于回答。

本尼迪克则由开始问他。

“去看看那囚犯。”他对本尼迪克,然后就转去看着大海,认真考虑淹死自己,尽管他知道这不可能。他现在别无选择,只能把这场游戏玩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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