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莱斯特王子》第一章 声音

第一部分 吸血鬼莱斯特

 

第一章 声音

 

在几年前,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一直在胡言乱语。

那是在阿卡莎女王被摧毁,缄默的红发双胞胎玛凯莱成为了“被诅咒的女王”之后。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阿卡莎的惨死,在那一刻,我们都认为,自己也会与她一同死去。

那是在我与凡人交换身体,之后再回到自己强大的吸血鬼身体之后——我拒绝了再次成为人类的旧梦。

那是在我被一名叫做麦诺克的精怪带着去过天堂和地狱,回到人间之后,我作为一个受伤的探险家,不再对知识、真理和美产生兴趣。

我被打败了,多年来一直躺在新奥尔良一座古老修道院小教堂的地板上,无视周围的不死者人群——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想要回应,但不知为何,我并不能瞥见他们、回答他们、回以亲吻或回以爱的耳语。

那就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它阳刚、坚定,就在我的脑海中。

胡言乱语,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想,好吧,也许我们饮血者也会像凡人一样发疯,这就是我心灵扭曲的产物。或者,他是个严重残废的古老之人,在附近某个地方沉睡,不知何故,我通过心灵感应获得了他所分享的痛苦。

当然,在我们的世界中,心灵感应是有物理限制的。但是,声音、请求、信息、想法,这些可以通过其他人的思想进行传递,因此也有可能,这个可怜的笨蛋,其实是在地球的另一边对自己喃喃自语。

正像我说的,他在胡言乱语,混合了古代和现代的语言,有时用拉丁语和希腊语串出一个完整的句子,然后又重复现代人的语言……电影甚至歌曲里的短语。他一遍又一遍地求救,就像B级片结尾里的小小人头苍蝇,帮帮我,帮帮我,好像他被蜘蛛网缠住了,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在向他逼近。好吧,好吧,我又能做什么呢,我问道,而他很快就回复了。是他近在咫尺?还是他有不死者之中最好的转播系统?

“听见我,来找我。”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夜复一夜,直到成为了噪音。

我总能把他关掉。没问题的。你作为一个吸血鬼,要么就得学会消除心灵感应的声音,要么就会直接疯了。我可以同样轻松地忽略活人的哭声。不得不这样,没有其他的生存方式。即使是很古老的人也可以关闭声音。我在血中才两百多年。而他们在血中已经六千年了。

有时候他干脆就走了。

大约在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他开始说英语。

“为什么?”我问。

“因为你喜欢。”他用他利落的男性口气说。笑声。他的笑声。“每个人都喜欢英语。当我召唤你的时候,你必须来找我。”他说,然后他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混杂着各种语言,全都是有关盲目、窒息、瘫痪和无助的。而再一次,又变成了“帮帮我”,里头夹杂着拉丁语、希腊语、法语和英语的诗歌。

这在四十五分钟之内可能挺有趣。但在那之后,则是重复而令人讨厌的。

当然,我连“不要”都懒得说。

之后一段时间,他大叫一声,“美!”而后继续不停地胡言乱语,总是回到“美!”而且总是带着感叹号,感觉就像用手指在我的太阳穴上戳。

“好吧,‘美’,那又怎样?”我问。他呻吟着、哭泣着,陷入了令人眼花缭乱、语无伦次的遐想。我把他关掉了。但我能感觉到,他在下头隆隆作响,而在两年之后——可能是——他开始直呼我的名字。

“莱斯特,你这捣蛋王子!”

“哦,停停吧。”

“不,你,捣蛋王子,我的王子,天呢,莱斯特……”然后他把这些词用十来种现代语言和六七种古代语言来述说。让我印象深刻。

“所以,告诉我你是谁,或者什么东西。”我阴郁地说。不得不承认,当我非常孤独时,我很高兴有他在身边。

当时我也过得不好。我漫无目的地游荡。我感到厌烦。我对自己感到愤怒,因为生活的“美”没有支持我,没有让我的孤独变得可以忍受。晚上我在丛林和森林中徘徊,双手抚摸低矮的树枝,自言自语地哭泣,胡言乱语。我游走在中美洲参观玛雅遗址,深入埃及在沙漠荒地中漫步,在前往红海港口的途中看到岩石上的古代图画。年轻的叛逆吸血鬼们不断入侵我漫游过的城市——开罗、耶路撒冷、孟买、火奴鲁鲁、旧金山——我已经厌倦了管教他们,惩罚他们在其拙劣的饥饿之中屠杀无辜者。他们会被抓住,被扔进人类监狱,在黎明到来之时,在那里被烧死。有时,他们会落入真正的法医科学家之手。简直麻烦。

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再然后发生了一些事。

这些叛逆者们到处繁殖,给彼此带来麻烦,他们的团伙冲突和斗殴给我们其他人的生活带来丑陋。并且他们毫不犹豫地就用火点燃或斩首任何妨碍他们的吸血鬼。

一团混乱。但再怎么都不会是我,去监管这些超自然笨蛋们啊!

我什么时候要站在法律和秩序的一边了?我才该是叛逆的人,糟糕的孩子。所以我让他们把我从城市里赶走,甚至从新奥尔良,我都让他们把我赶走了。我心爱的路易·德·庞·杜·拉不久就离开了,从那时起与阿尔芒住在纽约。

阿尔芒保护着曼哈顿岛的安全——路易、阿尔芒,和两名年轻的饮血者,本杰明和西比尔,以及其他加入他们在上东区那栋豪华巢穴中的人。

这没什么可惊喜的。阿尔芒向来擅长消灭冒犯他的人。毕竟,在数百年来,他一直是巴黎古老的“撒旦之子”的族长,他会把任何不遵守那些可悲宗教狂热的恶毒旧规的饮血者烧成灰烬。他专制、无情。好吧,这就是他的使命。

但让我在这里补充一点,阿尔芒并不是我曾想象的那种道德楷模。在我写的书中,我对我们自己、我们的思想、我们的灵魂、我们道德的进化或退化,很多想法都是错误的。阿尔芒不是没有同情心,也不是没有心。从很多方面来说,在五百年后,他才真的活成了自己。关于永生,我又了解什么?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血中的?1780年?那也不是很久。一点都不久。顺便说一下,我去纽约,是为了监视我的老朋友们。

在温暖的夜晚,我站在他们华丽的上东区住宅外,听年轻的吸血鬼西比尔弹钢琴,本吉和阿尔芒几小时地谈话。

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住宅——三座联排别墅连成一座宏伟的宫殿,每座都有自己的希腊式门廊、前台阶,和装饰性的小铁栅栏。只有中央的入口被使用,门上方有青铜写的铭牌:三位一体之门

每夜从纽约播出的广播谈话节目,是由本吉播音的。在最初的几年,它以常规的广播播出,现在则是网络广播,覆盖到全世界的不死者。本吉的聪明程度无人能预料——他是个贝都因人,也许在十二岁时就被带入了血中,所以他将永远身高五英尺二英寸,永远这么矮。他就是那种,凡人总会把他当成是个小大人的不朽者孩子。

在监视的时候,我“听”不到路易的声音,那是当然,因为我制造了他,而制造者和雏儿彼此无法听到,但我的超自然的耳朵无以伦比。在他们的房子外面,我很容易地听到了他那浑厚柔和的声音和其他人脑海中路易的形象。透过飘动的蕾丝窗帘,我可以看到他们天花板上色彩鲜艳的巴洛克风格壁画。那里有很多蓝色——蔚蓝的天空,带有浓郁的金色云彩。为什么不呢?我还能闻到那些噼啪作响的火焰。

联排别墅有五层楼,美好年代风格,宏伟壮丽。下面是地下室,高处有个巨大的阁楼舞厅,能从玻璃天花板看到星星。他们把它变成了一座宫殿,好吧。阿尔芒一直很擅长这一点,他用难以想象巨量的大理石和古董木板铺设了他令人惊叹的总部,并用有史以来最好的设计来装饰房间。并且他总会确保他们的安全。

这位来自俄罗斯的悲伤的小小圣像画家,被绑架到了西方,很久以前就完全接受了人文主义思想。马瑞斯,他的制造者,一定很早就满意地看到了这一点。

我想加入他们。我总是想加入他们,但从来没有。事实上,我惊叹他们的生活方式——乘坐劳斯莱斯豪车溜出去看歌剧、交响乐、芭蕾舞,一起在博物馆的开幕宴上闲逛,与周围的人类世界融为一体,甚至邀请凡人加入那些供应葡萄酒和茶点的镀金沙龙。还有凡人音乐家奏乐。他们是如此出色地被人类接受。我怀疑,在一个世纪或更久之前,我也曾这样生活,能够如此巧妙的做到这点。而我现在用饿鬼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当我在那里的时候,那“声音”就隆隆地咆哮、低语,在谩骂、沉思和要挟的大杂烩中,不断地念叨着他们的名字。一天晚上,声音说:“‘美’就是它的驱动力,你没看到吗?这就是‘美’的奥秘。”

一年后,我正走在迈阿密南海滩的沙滩上时,他又来了。目前,叛逆者和流窜者没有理会我。他们害怕我,害怕所有的古老之人。但这还不够。

“驱动什么,亲爱的声音?”我问。我觉得,在关掉他之前,可以给他几分钟,还算公平。

“你无法想象这个谜团的重要性。”他以一种保密似的耳语说道,“你无法想象这种复杂性。”他说这些话,就好像他刚发现了它们似的。他哭了。我可以发誓,他哭了。

那是一种可怕的声音。我并不以任何众生的痛苦为乐,不为我最残暴的敌人的痛苦为乐,而现在这个声音在哭泣。

我在打猎,因为我口渴,虽然我并不需要饮血。我在渴望的摆布下,对澎湃而温热的人类血液有着深而痛苦的欲望。我发现了一名年轻的受害者,女性,肮脏灵魂和华丽身体的结合,令人无法抗拒,她白皙的喉咙那么柔嫩。我让她来到她自己住所中昏暗芳香的卧室里,窗外城市的灯光越过屋顶照进来,这个无血色的女人,有着美丽的棕色眼睛和胡桃色的皮肤,黑发像美杜莎的蛇,赤身裸体在白色亚麻床单上,当我把尖牙插入她的颈动脉时,她挣扎着。我太饥渴,无法做别的。给我心跳。给我盐。给我临终圣餐。填满我的嘴。

然后鲜血怒吼着喷涌而出。不要着急!我仿佛一个突然被阳具之神废掉的受害者,被汹涌的血液撞在了宇宙的地板上,心脏砰砰跳,把血液从所贮存的躯体中排空。瞧,她死了。哦,这太快了。枕头上有压碎的百合花,但她不是百合花,我看到了她肮脏紫色的罪行,因为那血愚弄了我,废掉了我,让我温暖,那确实很热,舔过我的整个嘴唇。

我不能忍受呆在一个死人旁边。于是又上了屋顶。

“你喜欢吗,声音?”我问。我像月亮下的猫一样舒展身体。

“嗯,”他回答,“当然了,一直喜欢。”

“那就别哭了。”

他当时就飘走了。那是第一次。他离开了我。我在那儿问他一个又一个问题。没有答案。没有人在那儿。

在三年前,事情发生了。

我当时处于一种悲惨的状态,心灰意冷,厌世气馁。毫无疑问,整个吸血鬼世界也都很糟糕。本吉在他无休止的广播中,呼唤我,让我从自我流放中走出来。其他人也加入了他的呼唤。“莱斯特,我们需要你。”悲惨的故事比比皆是。并且,我再也找不到许多老朋友了——马瑞斯、大卫·塔尔博特,甚至远古的双胞胎。之前我能很容易地找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但现在不行了。

“我们是个没有父母的部落!”本吉在吸血鬼网络电台中叫喊着,“年轻人们,放聪明些。看到古老之人的时候,逃离他们。他们不是我们的长老,不管他们在血中已有多少年。他们拒绝为他们的兄弟姐妹承担任何责任。放聪明些!”

在这个沉闷寒冷的夜晚,我口渴了,口渴得无法忍受。哦,实际上我不再需要血液了。我的血管中,有那么多来自阿卡莎的血——来自古老母亲的原始血液——这使得我在不进食的情况下也可以永远存活。但我很渴,我必须止住痛苦,于是,我告诉自己,在阿姆斯特丹来制造一次小混乱,以我所能找到的每一个恶棍和杀手为食。我把尸体藏起来。我很小心。但这令人沮丧——那热辣可口的血液涌入我的体内,所有那些肮脏堕落的心灵幻想,所有我痛惜的亲密情感。哦,老样子,老样子。我心里很不舒服。在这种情绪中,我对无辜者是个威胁,我太清楚这个了。

在凌晨四点的时候,我感觉很糟糕,我在一个小公园里,坐在潮湿的铁凳子上,在城市那个肮脏的角落,翻了个身,穿过薄雾,深夜的灯光看起来花哨而黑暗。我浑身冰冷,简直害怕得无法忍受。我在血中无法“成功”。我无法像伟大的马瑞斯、玛凯莱、玛哈莱特或凯曼,甚至阿尔芒那样,成为真正的不死者。这不是生活,我在做什么啊。在某一刻,疼痛是如此剧烈,就像刀片在我的心脏和大脑中搅动。我在板凳上翻了个身。我把双手扣在颈后,什么都不想,只想死,向所有生命闭上眼睛,而后死去。

然后那声音来了,声音说:

“但是我爱你!”

我吓了一跳。好久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了,就在那里,那亲切的语气,那么柔和,那么温柔,就像用手指抚摸我,抚摸着我的头。

“为什么?”我问。

“在他们所有人之中,我最爱你。”那声音说,“我现在和你在一起,爱你。”

“你又是什么?又一个虚构的天使?”我说,“又一个假装成上帝的精怪,或类似的?”

“不是。”他说。

但当他开始说话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这种温暖,这种突然的温暖就像瘾君子在注入他们渴望的物质时所描述的那样,我在血液中如此短暂地发现了这种可爱的、令人安心的温暖,我开始听到雨声,不是像这阴沉的毛毛雨,而是像美妙柔和的交响乐那样环绕着我。

“我爱你,”那声音说,“现在,起来。离开这个地方。你必须。起来。开始走路。这场雨对你来说不太冷。这场雨和这点悲伤,你比它们强大多了。来,照我说的做……”

然后我听从了。

我起身开始步行,回到我住的优雅古老的欧陆大酒店,我走进贴着精美墙纸的大卧室,在即将到来的太阳下,适当地拉上长长的天鹅绒床帘。阿姆斯特尔河上空闪耀着白色的天空。早晨的声音。

然后,我停了下来。我将手指按在眼睑上,按着,在这种如此可怕的孤独的重压之下,如果我只有一个选择的话,我会选择死亡。

“来吧,我爱你。”那声音说,“你不孤独!你从来不是。”我能感到我内心的声音,围绕着我,拥抱着我。

最后,我躺下入睡。他现在正在给我唱歌,用法语唱歌,歌词是为肖邦美丽的练习曲《离别》而写的……

“莱斯特,回家去法国吧,去你出生的奥弗涅,”他低声道,就好像他在我身边一样,“你父亲在那里的旧城堡。你需要去那里。你们这些人类都需要一个家。”

听起来如此温柔,如此真诚。

他这么说好奇怪。我确实拥有那座破旧的城堡。多年前,我曾请建筑师和石匠来重修了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看到了它的形象,那些古老的圆塔从田野和山谷上方的悬崖拔地而起,过去许多人在那里挨饿,生活如此痛苦,我也曾痛苦过,一个被束缚的男孩,决定跑去巴黎去看世界。

“回家吧。”他低语道。

“你就不能快快地从我这儿消失吗,声音?”我问,“太阳升起来了。”

“因为我所在的地方还没到早晨,亲爱的莱斯特。”

“啊,那你是个饮血者,是不是?”我问。我觉得我抓到他了。我开始笑,开始嘎嘎大笑。“你当然是了。”

他很生气:“你这个可怜的、忘恩负义的、堕落的捣蛋王子,“他喃喃着……然后他又离开了我。呃,好吧,为什么不呢?但我还没有真正解开这声音的奥秘。他只是一个强大的古老不死者吗,把他的心灵感应信息,从位于中间的吸血鬼头脑之中反射出来,从地球的另一个地方与我进行交流,就像光从一个镜子反射到另一个镜子那样?不,那是不可能的。他的声音过于亲密而精确了。当然,通过这种方法,确实可以向另一个不死者发出心灵感应谈话。但是不能像他这样,一直和我直接交流。

当我醒来的时候,显然已经是傍晚,阿姆斯特丹到处都是喧闹的车流、呼啸的自行车和无数的声音。跳动的心脏泵出血液的气味。

“还和我在一起吗,声音?”我问。

沉默。然而我有一种明显的感觉,是的,感觉到他就在这里。我觉得自己很可怜,感到害怕、怀疑自己的弱点、无法去爱。

然后这事就发生了。

我走到浴室门上的全身镜前,调整领带。你知道,我是个花花公子。好吧,即使我心情低落,也穿着一件剪裁精美的阿玛尼西服和正装衬衫,而当我想调整一下那条明亮、闪烁、精美的手绘真丝领带的时候——我的倒影不在那儿!

我在那儿,但那不是我的镜像。是另一个我,在用得意洋洋、闪闪发光的眼睛对着我微笑,双手抵着玻璃,仿佛身在玻璃后的牢房里。同样的衣服,是的,跟我一样,每个细节都是,金色长卷发和闪闪发光的蓝灰色眼睛。但不是我的镜像。

我吓呆了。这影分身的朦胧回声在我耳边响起,所有的恐怖概念就此浮现。我不知道我能否形容,那是多么令人不寒而栗——我自己的形象被另一个存在所占据,它斜视着我,故意威胁我。

我保持冷静,继续调整领带,虽然我看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当那声音的笑声在我的脑海中升起时,他继续以那种冰冷的嘲弄方式微笑着。

“我应该为此而喜欢你吗,声音?”我问,“我还以为你爱我呢。”

他被打击到了。他的脸——也就是我的脸——皱了起来,仿佛一个快要抽泣的小男孩。他举起双手,像是要保护自己,手指挥舞着,眼皮颤抖着。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站在那里的真实的镜像,迷惑不解,隐隐惊恐,但并没生气。我最后拉直了领带。

“我确实爱你,”那声音悲伤地说,几乎是悲鸣着,“我爱你!”他开始喋喋不休、咆哮、演讲,所有的词汇滚在一起,俄语、德语、法语、拉丁语……

那天晚上,本吉在纽约直播,他说,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敦促年幼者逃离城市。他再次恳求部落的长老站出来。

我去安纳托利亚是为了逃避这一切。我想再次见到圣索菲亚大教堂,走在那些拱门下。我想在哥贝克力石阵的废墟中漫步,这是有史以来发现的最古老的新石器聚居地。部落什么的问题见鬼去吧。我们是个部落,本吉究竟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个想法?

Memnoch 麦诺克

Benjamin (Benji) Mahmoud 本杰明(本吉)·马哈茂德

Sybelle 西比尔

Viaticum 临终圣餐

David Talbot 大卫·塔尔博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