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郎][末代独裁+饥饿][非CP]It screams in tyrants’ eyes(4)

迟来很久,并且很短,并且可能OOC以及缺乏逻辑,行为和想法很奇怪,唉……

(四)

“盖瑞根医生。”鲍比·桑德说道。他想要请求一些什么,为此他思考了挺长时间,他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求助于谁,显然他又没什么选择。只有盖瑞根医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些信任感。医生们显然比狱卒们好,而这位年轻的医生,他不像艾默生医生那样充满了公事公办的样子,又不像罗斯医生的唠叨,甚至……他甚至还在他提到了鸟叫之后的一次检查中偷带了一朵报春花给他——这朴素的红色小花被他仔细地压在了褥子下,到目前居然还没有被来检查的狱卒们收走。鲍比·桑德想,理论上,他不能信任任何人,这位什么叫盖瑞根医生的,他只是年轻,并对他这样的绝食政治犯有些好奇心,仅此而已,过几天之后就会变得跟别人一样无趣,甚至危险。但当他今天见到盖瑞根医生又是一个人前来的时候,还是感到一阵欣慰。他决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试一试。

“前几天来检查的那家伙——似乎是什么首席医官,很把自己当回事的那位,说要给我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他对盖瑞根医生说道。

“是的,根据你的身体情况,在那之后你可能就需要一直呆在监狱医院中了。”尼古拉斯回答。

鲍比点了点头,他对他的身体状况有着自己的感知。这是他绝食第十五天,消化系统的抗议他已经适应了,他之前还怀疑他的胃会在什么时候把它自己消化掉——当然或许是已经消化掉了一部分,他排泄出了一些血肉般的东西。他在感受着随之而来全身机能的衰退,肌肉和骨头都在分解着自身,尘归尘,土归土,他在缓慢地经历自己的死亡。他感到疲劳,但是还尽量保持正常的作息时间,用意志挺过白天的昏昏欲睡。而抵御寒冷则是另一个挑战,3月的贝尔法斯特有时还会飘下一场薄雪。他自身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保温的能力,更遑论产生热量,他只得把毯子裹得更紧一点——当然转天人们便给他提供了一些更保暖的衣物,这真是人道主义。除此之外,据说他明天能见到他的父母,所以他决定今天破例允许自己多昏沉一会儿,期望明天精神能够更好。

“我这些天在记日记。”他终于说了出来。

“噢!”盖瑞根医生很惊讶。

“嗯,是的,偷着记的——我藏起来了——但是如果我需要进行全面检查的话,它必定会被你们得到。”

尼古拉斯知道,作为一个受到严密监控的囚犯,他所谓“藏起来”是藏到什么地方。他疑惑地说:“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在找到之后,不把它扔掉,或者交给当局?”

“等我死后——带把它出去,给我的同志们。并且,我希望你指的是‘你’,你一个人呢,而不是‘你们’。”鲍比望着盖瑞根医生,期望自己的眼神没有浑浊到叫对方看不出自己的请求和诚意。

尼古拉斯皱了皱眉,惊异于对方对自己的信任。他不想和这些扯上关系,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窝藏这种东西。各种戒律教条在他脑中闪回:这是个暴力组织,他们使用暴力,他们持枪,他们烧掉民众财物,他们杀过平民,他们是恐怖分子。撒切尔夫人的话在他脑中又一次响起,他们是制造暴力的人,在这时用暴力对付自己。他们利用怜悯、制造紧张、点燃仇恨的火焰……他们搞的不是政治谋杀、政治爆炸、政治暴力,而是犯罪谋杀、犯罪爆炸、犯罪暴力;他们不是政治抗议者,而是恐怖分子。看看,现在他就在利用自己的怜悯之心。尼古拉斯不希望自己心生怜悯,他想要做一个坚定而坚硬的人。

“桑德先生。”他避开对方的目光,“我……不。”可是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根本不是坚定而实际上是无比的懦弱。

“好吧。”鲍比·桑德点了点头,他也收回了目光,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抱着过多不切实际的希望。

 

尼古拉斯·盖瑞根并没有失眠的毛病,他自己对此也有些惊异。他只是在刚从乌干达回来之后的一段时间内经常会惊醒,但是现在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至少八年了,他觉得自己早已远离了过去的噩梦。

这一天,尼古拉斯还跟鲍比确认了Frank Hughes在此日开始进行绝食的事情,他记得当时对方表情中的安心,仿佛一个正确地传播了福音的传教士。但当他躺在床上回想这一段情节的时候,突然没来由地升起了一阵愤怒。他憎恨这危险的福音,如果这种恐怖主义还能与福音类比的话。Frank Hughes只是75人中的第二个,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出于在乌干达的经历,尼古拉斯惧怕所有的群体意识,现在,他把自己游离于所有的群体之外,并自诩为成熟。而他知道,在他所谓“不成熟”的时候,是对这种事情趋之若鹜的——他还记得自己和村民一起迎接伊迪·阿敏时的激动心情——他回顾了一下当时的自己,甚至觉得,若他晚生十年在贝尔法斯特,或许就跟着IRA们去革命了。他知道自己的“不成熟”总是会把自己推向危险,但是他现在是个成熟的人,是安全的。

是啊,这些监狱里的家伙,他们大概也都是不成熟。如此任性而为,呼喊着、鞭打着自己和他人、饿着自己,以求叫所有人接受自己的观点和诉求。尼古拉斯在内心将鲍比·桑德扭曲成了他最讨厌的那一类人,操纵别人、自认为是头领、一意孤行、固执而危险。即使他在几天前还对他学了百灵鸟的叫声。

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冲到了厕所,对着马桶干呕起来。

 

鲍比·桑德一度觉得自己能化成世间的盐,成为死在地里的麦子[1]。但今天他又一次地想到了多米尼克·莫朗神父那天跟他烟雾缭绕的对话——这叫他想抽烟了,不过这不是关键。他知道自己是不会投降的,但真的就像他心灰意冷之后所坚信的那样,不能继续谈判了么?难道真的像莫朗神父所说的,他是出于懦弱而非勇敢,才选择了死亡?是因为真正的谈判就带着妥协,而他干脆拒绝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他也记得自己当时的答复,那不仅是说给莫朗神父的,也是对自己信念的又一次坚定。他当然知道,死亡比活着容易得多。但是他这死亡又与别的自杀者不同,他会化作世间的盐,在水中无影无踪但是所有人都会尝到咸味;他会作为麦子死在地里,结出许多子粒来。这是他勇敢选择的命运,他不该有任何偏移。

他觉得是尼古拉斯·盖瑞根医生的拒绝叫他感到了消沉——他试图告诉自己,那家伙只是个外人,今天已经有Frank Hughes加入了他,那才是他的同志、他的战友。外界在嘲讽他们,说他们是在利用人们的怜悯来达到自己过分的要求。但是,你看,他甚至无法从曾对他表示过好意的医生那里获得一些怜悯。他不甘心成为一颗死种子。

他草草地记了一点日记,希冀于明天与父母的会面和可能的放风。

 

这一次对他的身体检查是由医生进行的,从内到外,跟那些条子们比,简直温柔、人道得要命。

在这之后,鲍比·桑德安全地躺在监狱医院的床上,而他的日记则安全地躺在尼古拉斯家中的桌上。尼古拉斯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他分明是没有答应对方的请求。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翻看这个,不是出于隐私,而是怕自己沉溺其中,无法再继续工作。

“而后我们将看到月升。”[2]他忐忑地翻开了日记的最后一页,而后迅速地合上,但已止不住地留下了眼泪。他确实不能看。

[1] 语出新约5:13和12:24。

[2] “It is then we’ll see the rising of the moon.”

TBC

顺便贴一段鲍比·桑德日记中写到鸟叫的部分,非常可爱。原文是用爱尔兰盖尔语写的,这里贴的英文翻译。

The birds were singing today. One of the boys threw bread out of the window. At least somebody was eating!

I was lonely for a while this evening, listening to the crows caw as they returned home. Should I hear the beautiful lark, she would rent my heart. Now, as I write, the odd curlew mournfully calls as they fly over. I like the birds.

Well, I must leave off, for if I write more about the birds my tears will fall and my thoughts return to the days of my youth.

They were the days, and gone forever now. 

But I enjoyed them. They are in my heart — good night, 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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