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全在讲恐怖分子是怎么逃脱
第十章
爆炸使“税收号”分解，并部分烧焦、起泡，货船的右舷机库臂漂浮在多瓦拉广阔的极冠上。在行星阴影无法达到的地方，耐钢的巨大曲型结构似乎永远会呆在那里。无休止的阳光射入，照亮了一堆货舱和驳船。
然而，还有一架破烂的穿梭机，仿佛藤壶似的固定在船体的内部。它的八名衣着破烂的乘客坐在穿梭机内部。
“我仍在等待你的原谅。”科尔对蕾拉说。
她看了他一眼：“等你把我们带出这困境，之后才有可能。”
他们每个人都在椅子上，有的睡着了，头枕在交叉的双臂上，或头后仰着嘴巴张开。灯光微弱，空气寒冷，净化过的氧气有明显的金属味。
备受折磨的净化器已经快完蛋了。
他们在机库臂中待了将近四个标准天，靠着食物粒生存，通过穿上环境适应服进入机库来减轻无聊感。在穿梭机有人工重力的地方，移动手臂就像在探索深海残骸。许多货舱在机库臂的外壁聚集，洛姆石的云和机器人的残片如浮游生物。波伊尼甚至还发现了一名提列克人的尸体，他还没来及回到汇合点，就被炸弹炸死了。
他们本没计划在爆炸时留下这个机库。但是，一旦确定这机库刚好在多瓦拉的重力牵引之外，科尔便决定它将是他们度过时光的最佳地点。“鹰蝠号”和星云阵线的支援船逃走了，甚至“收购号”也消失了。科尔对此感到好奇，因为放弃、抛弃货物并不像是内莫伊迪亚人的做法。
另一种选择，是来到多瓦拉的表面，他们在登机之前的基地。但科尔怀疑这个基地已经被发现，并受到监视。当蕾拉和其他人建议飞去附近的多瓦拉四号的时候，科尔提醒他们，这时候会有许多打捞和救援船来到多瓦拉，一只孤单的穿梭机在空中蠕动，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实际上，救援人员在爆炸发生之后一小时之内就来到了。从那时起，多瓦拉矿业公司一直在利用渡船来收集尽可能多的货物吊舱，即使许多洛姆矿已经散入了大气层，仿佛亟待归家似的。在多瓦拉星把它们吸下之前，掉落的中心球和另一个机库臂已经被拖走了。救援人员很快把精力转向了右舷。
对于科尔来说，漫长的日子只是乏味的；比不上他被无故监禁的那数年，并且是被他一度当成战友的人所指控的。由于穿梭机中的其他人员无条件地信任他，因此也毫无抱怨地忍受着这单调日子。他们中的大多数天生就坚韧不拔，对任何的困境都不陌生。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被选拔进这个任务。
这有蕾拉倾向于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她和科尔本就互相理解。
“通讯里有什么事吗？”科尔问波伊尼。
“一个哔都没有，船长。”
蕾拉哼了一声：“你想听到什么啊，科尔？‘鹰蝠号’早就离开了。”
科尔越过她，朝向罗迪亚人：“系统状态如何？”
“正常。”
蕾拉不耐烦地咆哮：“你们知道，我可以像你们任何人一样，呆在这里多久都可以。但是这没完没了的真叫我好高兴。”她模仿着科尔的声音，“系统状态，”然后又模仿波伊尼的，“正常。”然后她摇了摇头：“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这里有些事会让你振作起来，蕾拉。”贾兰恼怒地说道：“机库臂的轨道正在恶化。”
她努力睁大眼睛：“如果你这是说，我们实际上有要从天上掉下来的风险，那你是对的：我确实对此很高兴！”
贾兰看向科尔：“没有迫在眉睫的危险，船长。但我们或许应该考虑离开。”
科尔点了点头：“你是对的。我们该跟这个地方说再见了。不过，这地方确实挺好的。”
蕾拉抬起眼睛看着低矮的天花板：“感谢星辰。”
“我们要去哪儿啊，船长？”波伊尼问。
“下边。”
“船长，我希望你不是想开着这东西去多瓦拉吧？”贾兰说，“救援人员会——”
科尔反对地摇了摇头：“我们将用自己的力量回到基地。”
机组人员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请原谅，船长。”贾兰说，“但你不是说基地可能正在被人监视吗？”
“我确定它肯定正在被监视。”
蕾拉凝视了他一会儿：“你狗急跳墙了吗，科尔？在过去四天，我们一直在监视司法部的船只和多瓦拉太空军的护卫舰。如果你想让我们被抓住，为什么叫我们——”她做了个手势，“做这些事？”
其他人喃喃表示同意。
“即使我们到基地时还没四分五裂，”蕾拉继续说，“然后又会怎样？没有太空船，我们将陷入困境。”
“可能多瓦拉四号毕竟值得一试，船长。”贾兰插话道，“如果我们能做到的话……我的意思是说，星云阵线很可能以为我们已经死了，而所有的奥罗德金都在我们这儿……”
蕾拉狡猾地看了一眼科尔：“你在听吗？”
科尔紧闭双唇：“当星云阵线得知我们幸存了下来的时候，会怎么样？你不认为他们会穿越星系来追捕我们吗？“
“或许没关系，船长。”波伊尼谨慎迪说，“有那么多的奥罗德金，我们可以在企业星区或什么别的地方买个新生活。”
科尔的目光变得暗淡：“这不会发生。我们接下了这项工作，就得继续下去。然后收取工资。”他生气地转向蕾拉，“开始准备飞行。你们其他人，准备发射。”
这艘小船烧出一条路，穿过阳光中多瓦拉雾气弥漫的大气，其红鼻子发着光，部分碎掉，散落在稀薄的空气中。乘员们束紧了安全带，默默地专注于自己的任务，即使物品从控制台上掉落，像致命的导弹一样在狭窄的机舱空间内乱转。
蕾拉将颤抖的飞船对准了赤道地区一个宽阔的山谷，两边是陡峭的悬崖。这里曾是古代海洋，而板块构造运动对地形造成了严重的破坏，现在土地上覆盖着茂密的森林，树木和蕨类植物规模庞大。硕大、陡峭的凸岩，顶部覆盖着茂密的森林，像小岛一样从森林地面上升起。这些凸岩是瀑布的起点，水流在日光下白得炫目，跌落千米到达波涛汹涌的青绿色池塘中。
尽管如此野性，这里也不是旷野。多瓦拉矿业公司在大多数较大的悬崖底部都开通了宽阔的道路，从森林中掏空两个圆形的着陆场，宽得足以容纳渡船。凸岩因采矿而被挖得到处都是孔洞，厚厚的一层洛姆矿尘土覆盖了大部分植被。像其他大型机械工作场所一样，深坑中充满污染的径流水像雾面的镜子一样反射着太阳和天空。
正是在这里，在多瓦拉矿业公司几名被剥夺了权利的雇员的帮助下，科尔完成了他登上“税收号”的计划。但是并非所有的多瓦拉人都对贸易联盟表示厌恶，更不用说对雇佣军的宽容了。尤其是那些将贸易联盟视为多瓦拉救赎的人，他们认为其是这个行星与核心世界唯一的纽带。
穿梭机正跌跌撞撞地降落时，一艘钝头船突然向左舷冲来，意在让人们注意到它的存在。
“那是什么？”蕾拉问，在飞船轰鸣着飞过穿梭机时，条件反射般地低头。
“多瓦拉太空军团，”波伊尼报告道，他黑色的眼球看向鉴定器，“还要再来一次。”
科尔将椅子转至视口，以观看飞船快如闪电的进逼，这是一艘固定翼警戒舰，单人驾驶，但装有双激光大炮。
“有通讯传来，船长，”波伊尼说，“他们命令我们下船。”
“他们是否要我们自报家门？”
“没。他们只是让我们落地。”
科尔皱起眉头：“那么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是谁了。”
“那个司法部的‘柳叶刀’，”蕾拉说，转向科尔，“无论是谁在里面开船，他们都可能把我们的引擎识别给登记了。”
警戒舰在头顶轰鸣着，这次更近了。
“再这样来一次，它们会把我们撞落在地，船长。”贾兰警告道。
“坚持到底。”科尔命令道。
警戒舰高速急转弯，再次返回，这一次前方的激光炮开炮了。红色的激光线横穿穿梭机的圆鼻子。
“他们是来真的，船长！”波伊尼说。
科尔转向蕾拉：“注意寻找要坠毁的地方。”
她瞪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土地，对吧？”
“就像我说的，”科尔强调道，“全速前进，直到那里。让我们尽可能地靠近基地。”
她咬了咬牙：“最好能在这刺激之旅结束后得到一个奥罗德金戒指，科尔。”
“警戒舰开火。”
“回避。”科尔说。
“不好，船长。我们没法避开它！”
警戒舰的激光在穿梭机的尾巴上开了一道参差不齐的缝，让其翻转了一圈。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变成了痛苦的呻吟。火焰舔过船尾舱壁，机舱中开始弥漫盘旋着浓密的烟雾。
“我们要落地了！”蕾拉大喊。
科尔右手握在她的肩膀上：“稳住了！打开反重力和支架，等待冲击。“
穿梭机拖着黑烟扫过一个凸岩，划过树冠，从高树上撕下巨大的树枝。蕾拉设法让他们保持水平状态，然后开始了俯冲。船猛地撞在了一棵大树上，倾斜到了右舷，因锯过树冠而盘旋不止。
鸟从树冠中飞出，木头劈裂到四面八方。座位束带断了，两名船员像玩偶一样被扔进右舷舱壁。穿梭机向后翻滚，落向森林地面。视窗破成蛛网状，然后碎裂进入机舱。
与地面的接触比所有人预期的还要猛烈。右舷稳定器以锐角割入满是落叶的土壤中，让船像抛硬币一样翻来覆去。座椅从甲板上松落，仪表从舱壁上被扯下。翻滚的声音似乎会永远持续下去，直到被一个震耳欲聋的碰撞声所打断。船体塌陷，导管破裂，散出有毒的液体和气体。
一切都结束了。
新的声音充满了空气：冷却的金属发出砰砰声，破裂的管道发出嘶嘶声，受惊的鸟类发出鸣叫，掉落的肢体、水果和不知什么东西撞落船体发出的敲击声。咳嗽、呜咽、呻吟……
重力告诉科尔，他还在倒挂着。他解开安全带，让自己跌落到穿梭机的天花板上。蕾拉和波伊尼已经在那儿了，他们浑身瘀伤流血，但当科尔过去时，已经重新恢复了意识。他把胳膊放在蕾拉的肩膀下，环顾四周。
其余船员肯定已经死亡或垂死。科尔对蕾拉将会没事感到满意，就把左舷的舱盖打开了。水分饱和的热量涌进了每个人那里，也带来了氧气。科尔钻出来，立即看了一眼通讯器上的指南显示。他已经不习惯标准重力了，觉得自己的体重增加了一倍，每个动作都感到费力。
“贾兰还活着么？”蕾拉虚弱地问
那人类自己回答了：“勉强吧。”
科尔蠕动回来。贾兰无助地卡在控制台下。他把手放在贾兰的肩膀上。“我们不能带上你了。”他低声道。
贾兰点了点头：“那让我也把他们带走一些，船长。”
蕾拉爬到贾兰身边。“你不必这样做。”她说。
“我在三个星系都是通缉犯，”他打断了她，“如果他们发现我还活着，我就生不如死了。”
波伊尼看着科尔，后者点了点头。
“给他自毁代码。蕾拉，把金锭分成四个相等的部分，我的背包里两份，你一份，波伊尼一份。”他回头看了波伊尼，“只有武器和奥罗德金。不需要食物和水，因为如果我们没能到达基地，多瓦拉刑部会把那些提供给我们的。如果这还不能激发你们的灵感，我也没啥可说的了。”
片刻之后，他们三个离开了船。
科尔背负着沉重的背包，最后阅读了指南针，并以坚决的姿态向附近的凸岩出发。蕾拉和波伊尼竭尽所能，在第一个一刻钟内，在厚厚的树冠下稳步攀爬，警戒舰来回来去以寻找他们的踪影。在洛姆石悬崖的高处，他们看到警戒舰在树梢盘旋。
蕾拉做了个鬼脸：“他找到穿梭机了。”
“对他来说很不幸。”科尔说。
话音刚落，森林地面就发出爆炸声，警戒舰没反应过来。飞行员设法躲开了滚滚的火球，但伤害已经造成了。发动机不稳定，飞船偏向左舷，并像石头一样掉落。第二艘警戒舰在顶上呼啸而过，正赶上了第一艘的爆炸。第三艘跟随着，直接转向了科尔和其他人躲藏的那个凸岩。
警戒舰向凸岩喷火，把悬崖表面吹下巨大的洛姆矿石。科尔看着这艘船完成了转弯，准备再次找到航线。突然，深红色的能量书从云层下方射出，打中了警戒舰的机翼。战机无法操纵，机鼻撞到悬崖，然后散架了。
“这个我们不用着急。”科尔说得足够响亮，以盖过天空中的轰鸣声。
蕾拉及时抬起头，看到一艘大船在头顶呼啸而过。
“‘鹰蝠号’！”她惊讶地瞥了一眼科尔，“你知道。你知道它会在这里。”
他摇了摇头：“应急计划是这么要求的。但是我不确定。”
她几乎笑了：“你或许能得到原谅了。”
“等我们安全上船再说吧。”
他们三人一瘸一拐地，匆忙从陡峭的碎石悬崖下山。在不远处，‘鹰蝠号’的武器燃烧着，降落在一个肮脏积垢的水塘中心。
EVA suit 环境适应服
Corporate Sector 企业星区
Dorvalla Space Corps 多瓦拉太空军团
Dorvalla Penal 多瓦拉刑部
